第 5 章

男孩在夢中掙紮著，他體會到了各種各樣的絕望，那種無力，那種壓抑，那種崩潰，那種想要死亡卻不能去做的煎熬。可他還僅僅只是個九歲的孩子，他從沒接觸過這些，哪裏能抗住這些壓力？

他知道這不是正常的夢，但他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，像是有誰強壓著他感受那些一樣。在這樣的環境下，他的腦海中浮現的不是焦急和不安，而是那只讓他哭暈過去的黑色蝴蝶。

他想知道，那時候的蝴蝶，是不是也像夢裏這樣絕望？

不知是不是男孩想到了的原因，他的眼前真的出現了那只半邊為紅半邊為黑的蝴蝶。蝴蝶在他眼前扇了兩下翅膀，又往前飛了一小段。

男孩楞了一下，明白蝴蝶的意思了，他趕忙跟上蝴蝶，但又猶猶豫豫的不敢離得太近。

“別怕，直接跟上我就好。”蝴蝶這樣對男孩說。

也許是因為在夢裏，男孩很快就接受了蝴蝶會說話這件事。他面露愧疚，對蝴蝶說：“對不起，我沒想傷害你……我只是想把你帶給爹娘看看。”

蝴蝶沒有責怪他，反倒安慰他：“沒關系只要你以後別再去抓那種純黑色的蝴蝶就足夠了。”

男孩用力點點頭，好像這樣就能保證他絕對可以做到這件事一樣。

他一邊跟著蝴蝶走，一邊詢問：“我從來沒見過純黑色的蝴蝶，所以想知道，你們是什麽品種呀？”

蝴蝶為他解答：“我們跟普通的蝴蝶不一樣，我們是帶著使命而生的。每只黑色的蝴蝶生來就有它們要做的事，如果沒能做到的話……”

男孩追問：“會怎樣？”

蝴蝶停頓了一下：“會讓兩條生命抱有遺憾，兩條生命受到傷害。”

男孩：“原來有那麽嚴重，我真的捅了一個大簍子……以後再也不會了。”

蝴蝶沒有在多說什麽，只是不停的在為男孩引路。

這一長段路漫長而曲折，兩端總是閃過些不連續的畫面。雖然每一次的畫面都不相同，可每一個畫面都透露出一股濃厚的喪氣和頹廢，即便是九歲的孩子，也同樣能察覺出來。

“這些畫面是什麽？”男孩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：“感覺……圖象裏的這個人很難受很難受。”

“那是一個人的經歷，是他人生中所有痛苦事的集合。”蝴蝶這樣說著，不再向前飛行：“你再往前走就是出口了，快點離開這裏吧。”

男孩沒有多想，最後一次問蝴蝶：“我還有一個問題，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。我想知道，要如何稱呼你們？”

蝴蝶回答他：“黑死蝶。”

男孩得到了滿意的答案，沒做糾結就從出口離開了，畢竟那種壓抑的地方，任何人都不會想多待一秒。

蝴蝶目送男孩離開後，說出那句沒說出口的解釋：“……在黑暗中迎來自身死亡的黑色蝴蝶。”

說完後它轉身凝視著兩端的畫面，輕聲對著畫面的主人說：“抱歉，沒能將你的掛念帶到你想見的那個人身邊。”

“那個孩子還太小，心地也不壞，所以讓我來補償你。你所有的痛苦、不安、恐慌、悲憤，都交由我一同帶向死亡。而後，願你安息，再度迎來嶄新的一生。”

半黑半紅的蝴蝶身上再度灼燒起熾熱的溫度，比那陣溫度更難忍受的，是蝴蝶心底滋生出的那些強烈而極具負面的情緒。它耷拉在地上，艱難的去適應，它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以某種固定的速度流逝著。

這樣也好，蝴蝶想，那就晚一點再去找少年吧，不然少年一定會想方設法把痛苦轉移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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